土库曼斯坦举行总统大选，老总统缘何提前交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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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2日，土库曼斯坦举行总统大选。现任总统之子谢尔达尔·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与其他8位候选人“角逐”总统大位。此次总统大选是在土现任总统库尔班古力·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倡议下举行的。2月11日，现任总统在议会上院的一次会议上宣布，自己年事已高（65岁），到了向年轻一代让路的年龄。次日，土中央选举委员会宣布将于3月12日举行总统大选。舆论普遍认为，谢尔达尔·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当选土新一任总统毫无悬念，此次选举是在哈萨克斯坦“一月事件”影响下举行的，实际上是提前进行父子之间的权力交接。莫斯科卡内基中心专家铁木尔·乌马罗夫在该中心网站发文，对土库曼斯坦权力交接问题进行了评析。现将该文编译如下，供参考，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一月份的大暴乱打乱了纳扎尔巴耶夫的权力过渡计划，哈萨克斯坦当局刚刚将阿拉木图的街道打扫干净。现在，其邻国土库曼斯坦总统库尔班古力·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开始了自己的权力移交。他似乎选择了最不合时宜的时机——后苏联时代被危机所震撼，新冠流行病肆虐，阿富汗尚未平静，经济正在下滑。
尽管如此，2月11日，“阿尔卡达格”（别尔德穆哈梅多夫的专用正式称呼，意即“保护者”）宣布将控制权移交给“年轻领导人”，并指示中央选举委员会在一个月内准备好提前举行总统选举。2月14日，第一位候选人就出现了，他的名字并不令人意外——谢尔达尔，总统的独生子。
选举几乎不可能出现意外。在土库曼斯坦，任何反对的萌芽都被根除，甚至连异议的迹象都被摧毁，所有的权力和财政资源都由一个家庭控制。然而，从长远来看，封闭且外表稳定的土库曼政权可能会变得脆弱。尤其是现在，尽管当局实行高压政策，但该国还是时常发生抗议活动，而且“阿尔卡达格”大家族内部也存在不和。
很难解释为什么别尔德穆哈梅多夫现在启动权力过渡。土库曼斯坦是一个封闭的国家。根据对官方宣传以及对内部消息和流言的分析，分析家可以模糊地想象该国正在发生的事情。尽管审查严格，但仍然可以看到一些端倪。
当然，最简单的方法是用最近哈萨克斯坦的危机来解释土库曼斯坦的过渡。哈萨克斯坦危机后，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于1月18日签署了关于召开议会上院非例行会议的法令。事实上，蔓延到阿拉木图街头的精英冲突就是一个很好的警示，说明权力过渡开始得太晚可能会发生什么。“阿尔卡达格”可不想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看到他的财富被人拿走，他的金色纪念碑被人推倒，他那些心爱的名马和牧羊犬失去“神圣的”这样的修饰词。
然而，内部因素总是比外部因素重要得多。外部观察者认为是一个微妙的因果链的东西，可能在系统内部看起来完全不同。
换言之，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可能有自己的理由和考虑，只是我们认为这些理由和考虑完全不合理。例如，总统可能会根据占星术选择过渡的开始日期。众所周知，别尔德穆哈梅多夫是迷信的，对那些神秘玄妙的东西特别认真。每年年底，在安全委员会的会议上，他一定会根据东方占星术做预测。
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也毫不掩饰他对风水和命理学的热情。他认为7是他的幸运数字，因此总统的飞机编号以777，007或者700结尾。他的跑车也选这种号码。如果他得到了最喜欢的阿哈尔捷金马（汗血宝马），那么其数量也应该是七匹。“阿尔卡达格”将总统任期延长至7年，总统候选人的最高年龄提高到70岁。
在目前的过渡过程中，到处充满了“符号化”的东西。别尔德穆哈梅多夫表示，他希望在他担任总统刚好满15年的那一天（即2022年2月11日）将权力移交给“年轻人”。而去年2月11日，他的独子被宣布为全国“第二人”。
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将选举定于今年3月12日举行——2021年的同一天，他签署了一项法令，任命他的独子担任政府副总理（总理由总统本人兼任，副总理一职是为其子量身订做的），以及最高监察院主席和安全会议成员。
别尔德穆哈梅多夫辞去总统职务的声明中带有神奇的数字，他宣布自己“两年前已经到了先知的年龄”。这里指他的前任萨帕尔穆拉特·尼亚佐夫，此人在到达先知年龄后又活了三年。
与其他后苏联领导人相比，“阿尔卡达格”还相当年轻。他才64岁，比托卡耶夫（68岁）、拉赫蒙（69岁）或普京（69岁）都年轻。然而，在过去的三年里，别尔德穆哈梅多夫经常强调自己的年龄——从那时起，他在国内所有的肖像都换成了白发形象。
也许别尔德穆哈梅多夫是因为健康问题而思考他身后事的，关于这个问题的谣言经常出现。2019年，总统几周没有出现在新闻上，国家媒体出现了空白——人们立即猜测他患重病甚至死亡。后来有报道说，他当时在德国，据称别尔德穆哈梅多夫的母亲葬在那里。不管是不是这样，后来他露面了，修改了宪法，在议会中建立了一个上院——人民委员会，由他自己领导。
2021年，总统的父亲米亚利古力·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去世。这也可能促使“阿尔卡达格”思考未来。不管现在开始移交权力的原因是什么，别尔德穆哈梅多夫至少从2016年就开始准备权力过渡，当他的独子谢尔达尔当选为议会议员时，几乎立即成为土库曼斯坦名列第二的政治家。
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很清楚，过渡太晚可能会发生什么——他自己就是15年前尼亚佐夫心脏骤停后上台。也就是说，别尔德穆哈梅多夫是该地区唯一知道权力过渡中交接双方都是什么样子的人，也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发生多少变故。
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上台后，尽一切努力对付任何反对他统治的人。在土库曼斯坦，高级官员中找不到像哈萨克斯坦的卡里姆·马西莫夫，乌兹别克斯坦的鲁斯塔姆·伊诺亚托夫，或者是塔吉克斯坦的赛姆明·亚季莫夫那样有影响力的大人物。
“阿尔卡达格”为了保持统治精英的良好状态，经常进行干部轮换，因此很少有人能够不受处罚并爬上高位。被尼亚佐夫审判的官员仍然蹲在土库曼斯坦的监狱里（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死讯不时传出），犯人数量逐年增加。
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不喜欢他的官员长期坐在同一个位子上。在15年的统治期间，他七次更换国家安全部门的领导，六次更换内政部长和总检察长，五次更换国防部长。并不是每个人被解雇或降级后都能自保。最新一轮安全部门解职潮始于2018年，其中包括内政部长伊斯坎德尔·穆利科夫，他担任这一职务近10年。
唯一有影响力的官员是土库曼斯坦外交部长拉希德·梅雷多夫，他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在这段时间里，梅雷多夫主管外交政策，在许多方面成为不可或缺的人选，但他从不过问内部事务。
当官员们试图保住自己的位子时，别尔德穆哈梅多夫一家却表现出明显的挑衅行为。别尔德穆哈梅多夫除了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外，还有好多外甥——他五个姐妹的孩子。如果只计算总统亲属的小圈子，大约80人得到“阿尔卡达格”的直接庇护。如果没有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姐妹、姐夫妹夫和外甥们的参与，你在这个国家就拿不到什么大项目。到目前为止，在土库曼斯坦（甚至在首都），人们从凌晨三点就排队买面包，因为新冠大流行他们无法离开这个国家。但与此同时，别尔德穆哈梅多夫的远亲们，却在Instagram上分享他们富裕生活的照片。
有传言说，这种过于肆无忌惮的炫富行为困扰着谢尔达尔，并导致大家庭内部的冲突。例如，去年12月，总统的儿子关闭了阿什哈巴德的主要市场“古利斯坦”，并抓了他表兄沙穆拉特·雷杰波夫的一位董事朋友。“阿尔卡达格” 本人曾想让这位外甥雷杰波夫当土库曼斯坦国家对外经济活动银行副行长，但自2021年11月以来，这一任命一直没有动静。
现在谈论总统家庭的分裂还为时过早，但这种冲突对政权的稳定是一个坏兆头。目前，土库曼斯坦没有其他精英团体有实力对抗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家族。也就是说，该政权的主要风险来源是家庭内部的冲突。但土库曼斯坦人的家丑是从不外扬的，因此总统亲属之间矛盾的激烈程度只能靠猜测。
“阿尔卡达格”通常是不信任远亲的——他们中没有一个担任重要的公职（除了在其他国家担任驻外领事等次要角色）。可以说，在谢尔达尔出现在公众面前之前，土库曼斯坦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被称为“国家的第二人”。只有“阿尔卡达格”和“其他人”。
根据宪法，议会上院议长是国家的第二人，但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他自己兼任这个职位。也就是说，在法律上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然而，现在有了。
到目前为止，过渡计划看起来不错。谢尔达尔被认为是一位有价值的继承人，他接受过很好的教育：在土库曼斯坦学过科技，在俄罗斯学过人文（外交部下属外交学院），还拿到了欧洲及国际安全硕士学位，以及科技博士学位。40 多岁时，他已成功地担任过外交官、石油和天然气部门的官员、副部长、部长，并在去年担任政府副总理。
在过去的五年里，老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开始与儿子分享国家频道的节目时间。谢尔达尔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电视上：在某地为某工厂开业剪彩啦，在某地方与选民见面啦，和他的父亲一起参加了一场比赛啦，或为一只牧羊犬纪念碑奠基啦。近年来，谢尔达尔还亲自会见了土库曼斯坦最重要的外交政策伙伴：如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伊朗总统莱希、哈萨克斯坦领导人纳扎尔巴耶夫和托卡耶夫，以及从米舒斯京到梅德韦杰夫的俄罗斯高级官员。
很明显，别尔德穆哈梅多夫还没有打算将这个国家完全交给儿子。40岁的谢尔达尔将成为中亚最年轻的总统，因此库尔班古力·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可能会将国家安全或有历史重要性的问题留给自己处理。但是该国日常的无聊事务（如预算、计划等），很可能最终将归于儿子。因为这些事情太烦琐，而“阿尔卡达格”拥有大量的个人爱好，所以没有时间处理它们。必须说，这样的问题已经积累了很多——土库曼斯坦现在正处于严重的社会经济危机之中。
土库曼斯坦国家机器完全无法应对疫情，因此否认新冠的存在。无法知道该国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因为即使是基本的人口统计数据也是保密的，或者根本就没有。
土库曼斯坦的经济困难如此明显，以至最严厉的审查制度也无法掩盖。甚至别尔德穆哈梅多夫本人也被迫谈论这些事情，通常他不愿意提及任何社会问题。去年以来，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其他一些组织以“数据不可靠”为由拒绝使用土库曼斯坦经济部的官方数据。据当局称，2020年GDP增长了5.9%，而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专家的说法，增长不到1%。
土库曼斯坦抗击冠状病毒的唯一方法是关闭边境。但这些措施因粮食短缺而受到影响——该国居民购买基本食品需要排队已经第三个年头了。国有商店凭卡供应，私营商店也凭卡供应，价格上涨了3-4倍，政府还削减了补贴商品清单。
土库曼马纳特的非官方汇率也出现了严重问题：去年官方汇率1美元兑换3.5马纳特的情况下，黑市达到41马纳特。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通胀数据上。根据官方数据，2016年至2020年，年平均通胀率为7.8%，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经济学教授史蒂夫·亨克认为通胀率为294%（2018年）。也许第二个数据更接近事实。如果你观察阿什哈巴德市场的价格上涨，就会发现，从2017年到2021年底，糖价格上涨了200%，土豆价格上涨了242%，黄油价格上涨了311%。
显然，该国的失业率有所增加，但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在危机之前，这个数字从3.3% 到60%不等。媒体报道了过去十年人口大量外流，土库曼斯坦的实际人口与官方通报人口之间的差异超过100万。
这种情况不能不引起社会的普遍不满。尽管有严格的限制和严厉的惩罚，但该国已经出现抗议活动。例如，在2021年春天，抗议土库曼巴德受飓风破坏时当局不作为。秋天，公共汽车司机罢工接踵而至。2022年1月，抗议涨价。在土库曼斯坦，组织抗议活动是非常危险的。
权力过渡开始，并不意味着谢尔达尔将单独面对所有这些问题。但新总统将发现自己处境艰难：一方面，任何试图从根本上改变政权的想法都可能被视为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因此继承人可能会被另一位亲属取代，比如，老别尔德穆哈梅多夫最喜欢的孙子克里姆古拉，有时爷俩会一起玩说唱。另一方面，如果没有系统的解决方案，土库曼斯坦就不可能摆脱危机，土库曼当局非常需要降低公众不满的程度——特别是现在，在权力过渡的危险时期。
原文题目：Нумерологический транзит. Что означает передача власти в Туркменистане
原文出处：https://carnegie.ru/commentary/86449
翻译：王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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